人缝里走马长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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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人与虱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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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缝里走马长安

张堃
 

这座城的所有记忆精华属于大唐,所以我更倾向于叫它长安。

它不需要仅以“西”来强调它的方位,它更需要以“长”来凸显它的悠久,它在历史长河中的穿透。这座城总是让我莫名想起李白、白居易、杜甫、杨玉环、武则天,甚至还有那个大胖子安禄山,不管他们是张狂还是沉郁,他们都鲜活地存在过,也都鲜明地为这座城贡献了属于自己的颜色,前无古人后无来者,数千年罕见雷同。

在人缝里穿行,在鼎沸的城市中走马观花,只能偶尔于瞬间感受这座城特有的气息。

白天,这座城市相当喧闹,特别是钟鼓楼附近的回民小吃一条街,容纳着全国各地和世界各地的各色人等。

类似吵架一般的叫卖声、吆喝声掺杂在喧腾的人声中。大块的肉,垒得小山一样的饼,给枣子起“狗头”的名,入眼入耳处皆是一派赤裸裸的豪爽劲。千米长的街巷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只狭长的热气蒸腾的羊肉汤鼎,翻滚着膻味十足的新鲜热辣。如果需要背景音乐,秦腔再合适不过了,高亢激越里的婉转,原始野性的抒发,和整条街那种蓬勃的气息不谋而合。

这是现实的畅快,也是活的劲道。

而夜,则是长安魂魄的复活。

城墙围起一方安详,长安宛若赤子酣睡在母体之中。唯有魂魄飘荡在城市上空。

尽管黄金周的长安夜灯光灿烂如白昼,但是它却总是给我种种诡异的联想。

好像总是能似有若无地听见谁在城墙之上吹埙。埙的哀婉,道尽凄凉。只有埙,取自陶土,接近地气,从它浑圆饱满的肚子里吐露的悠远哀伤,方能承载这个城市厚重的悲凉。一个埋葬着秦始皇、武则天这样的千古帝王,这个地方无法不悲凉,那些官场的冤、宫闱的怨、人间的恨,天上地下的撕扯、演绎、延伸、发酵,这个城市的面目阔大苍凉起来,呈现出历史的青灰色。

也许是多年前看了李碧华的《秦俑》留下了后遗症,眼前的喧嚣时常会像蒙太奇镜头一样化作背景退去,我似乎总能听见秦俑破俑而出的声音,那是一种坚硬外壳破碎、裂开的声音,柔软的秦俑抖落千年风尘,要来寻找什么,究竟是什么,他自己也不知道。尘封太久,他无法判断自己需要什么。

很弱智的认为,做这个城市的领导相当不幸。没有人会记得他们,也没有人关心他们的GDP翻了几番,这座城市所有的记忆属于大唐,属于秦始皇,属于骊山脚下那座孤零零的神秘陵墓。

旅游车上,导游小姐兰花指一点:“喏,那就是秦始皇陵,看上去也就是个小土包。”

可是太多的东西看上去简单,实际太不简单。小土包在人们眼皮下神秘沉睡两千多年,恁是无人敢碰。

车开过,人们收回目光,潮水般奔向兵马俑坑。作为世界最大的地下皇陵,兵马俑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,可就这一毛,便是世界八大奇迹。多少秘密,深藏于地底,除了好奇,人们无计可施。

秦始皇终于憋不住,在30米的地下忍不住地窃笑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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