虱子,是令人讨厌之物,但在古代中国,却是文人们津津乐道的东西。
原来在魏晋时期,在文人士大夫中间形成了一种“名士风度”,其具体表现是脏、懒、狂、怪,一言以敝之,就是不俗。身上肮脏,长了虱子,自然就与一般人不同了。因之,虱子就成了这一时期文人身上的宠物。“竹林七贤”中的嵇康在名文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中颇为沾沾自喜地说他“性复多虱,把搔不已”。
其实,扪虱而谈不仅在魏晋时期是一种令人羡慕的风度,就是到了后来,随着名士风度在文人士大夫中的风行流传,虱子也一直受到文人的青睐。他们要显示自己的不俗,首先就要先声明自己身上有虱子,就仿佛军人们常常不忘让人们注意自己身上的勋章一样。王安石就在好几首诗中渲染过火烧虱子的快乐。
扪虱还被认为是一种享受。金圣叹说过,春天太阳出来时脱掉棉衣,一一捉出里面的虱子,“叭”的一声掐死,“不亦快哉”!但这只能是自得其乐而已。若两人对床夜语或促膝而谈,两人身上又都有虱子,边谈边掐虱子,岂不多了一种共同语言?谈兴岂不更浓?所以苏轼才写道:“闻道骑鲸游汉漫,忆尝扪虱话当年。”
不过,我们有理由怀疑魏晋以后的“扪虱”只是为了标榜高雅,其实那些文人的身上并不真有虱子。因为后来大谈“扪虱”的人大多数都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,且每隔几天就要“休沐”一次,如果真有虱子,皇帝在接见他们时又怎能容忍他们的肮脏?这说明他们是有意以“扪虱”来显示自己的脱俗、高雅。这实际上是一种矫情,而矫情恰恰又是名士风度的一种表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