棉花的心事
枫叶又红
老院春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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棉花的心事

上海 陈雪
 

如果心事有颜色,那棉花的心事一定是雪白的。秋意渐渐写满棉田,阔大的棉叶慢慢萎缩。叶子瘦了,叶脉的筋骨更明晰了,一朵朵棉花咧开嘴,挂满棉枝,微颤着暄软的身子。极目远眺,满目皆白,就好像沙漠里落下了绵延的雪。那刻,我突然想,这铺天盖地的白应该是棉花绽放的心事吧!它把心事写在了秋天的旷野里。

你知道吗?每一朵棉花都有一个心事。在它们还是一颗颗青涩的棉桃时,它们紧闭心门,把心事放在心里,就好像把秘密锁进日记本。那时候,所有人都以为棉花的心事就是盛开,棉花牢牢闭紧嘴巴,没有准备好的时候,它们绝不会泄露一丝心底的秘密。风裹着细沙不停地吹,吹亮了辽阔沙漠,推着硕圆的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缓缓升起。吹暗了茫茫敦煌,拖起圆圆的月亮从极目处慢慢升起,清淡的光接过太阳的职责纺织着一朵朵棉桃。

一天又一天,时光一点点催老了棉桃,起初只有花生大,然后鹌鹑蛋大、鸡蛋大。颜色也由嫩青变为深绿,最后多情的阳光为棉桃涂抹上深浅不一的棕色妆容,让它们在辽阔的沙漠里秀出成熟的自然美。不知道是哪个心急的棉桃最先耐不住性子,顶着最烈的太阳咧开了嘴,把雪白的棉花晒在阳光织成的网里,随着风轻轻摇荡。它敞露着胸怀,把心事说给风听。风携一身萧瑟,用一种阅尽世间沧桑的口吻劝说道:你是世界上最白的棉花,可是你要看看外面的世界,不能只因最白而洋洋自得。

它把风的劝说摊在阳光下反复晾晒,洒在月光下一再清洗。它字斟句酌,把所思所想说给同伴们听,于是,更多棉桃咧开了嘴,它们“嘁嘁喳喳”谈论“外面的世界”——那是什么样的世界呢?它们把心事说给太阳听,太阳捋一捋金线样的长胡须,语重心长地说:我希望把暖煦泼洒在每一个角落,但是世界太大,总有我不能达到的地方,那里的人们需要温暖,需要你们。你们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
它们把太阳的劝说反复清洗、晾晒,字斟句酌,把所思所想说给更多的伙伴听,于是,满沙漠的棉桃都咧开了嘴,它们“叽叽喳喳”向往“外面的世界”——那是什么样的世界呢?深夜,月光静静流泻,棉花们失眠了。它们展开洁白的身子,把心事说给醒着的月亮听。月亮抚一抚柔顺的银发,悠悠地说:我尽力把流光弥漫在每一个角落,奈何世界太大,总有我不能达到的地方,那里的人们很孤独,需要你们温暖的抚慰。你们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
秋意渐浓,棉花把心事开满新疆大地,开到天边……终于有一天,无数的人从全国各地涌过来,他们惊讶于棉花的洁白和绵软,感叹于棉丝的纤长和柔韧,他们把棉花带到世界上的各个角落,把它们弹成棉,纺成线,染上色,做成衣,缝成被……它们不再是洁白松软的样子,但是它们那颗洁白的心从未改变。

然而,有一天,它们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,被抹黑、被打压。它们背后承载着无数个家庭的生计和希望,背负着无数科研人员的希冀和梦想。庆幸的是,纵然它们面对的是汹涌的污蔑,但有无数人为它们抱屈,为它们振臂高呼。滔滔民意在正义之旗的引领下燃烧成熊熊烈焰,那是人们蛰伏许久的家国情怀被凝聚、被点燃。在滚滚火光中,人们可以看到棉花洁白的心事——衣被天下。这难道只是棉花的心事吗?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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