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的新的
我家的早点铺
好香一棵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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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的新的

□ 合肥 苏天真
 

在售楼部微缩模型前,想象着城市在极具膨胀,尽管我是百米冲刺者,也无法跟上时代前行的步伐。附近一带的别墅区簇新而奢华,一栋栋春笋拔节,从新区悄然冒出。我驾车漫无目标地游荡在城市一隅,一条小河,把城市发达的触角砉然斩断。

路边隆起的山坡,给了我舒展视线的方向,下面是一抹由芭蕉、香樟和竹子构成的林带,疏密错落,让人感到一种寂静的喧哗。站在高处,看万顷绿叶,深浅高低,一浪一浪地缓缓向远处翻卷,楼群在百米之外继续向前,奔跑成一座不着边际的城市。从乡村走向城市,如洗脚上楼。但童年永远是屋檐滴漏一样的水珠。自打我记事起,都是生活困难的时候。没米下锅了,早饭母亲好不容易捞几勺粥入瓦罐里,再塞进锅洞烘焙,揭开盖,嗅觉从极度亢奋到极度麻木,米饭的醇香是如此汹涌空旷,在肺脏胃腑里冲撞,搅缠出从未有过的饿与馋,味蕾像兽一样恨不得把人撕碎,可“干货”是为下地干活父亲准备的特别“待遇”,我说的是物质匮乏的年代。

多少年过去了,我经常回忆童年,一下笔就是童年的那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,我的家茅草铺就,短檐、矮屋、泥土夯实、小窗、板门,它们无论南北东西,都是千城一面。父母言,那三间茅屋还是下放回乡,靠政府安家费盖起的。每到夏天,狂风暴雨,屋内筛子般滴滴哒哒,满眼都是锅碗瓢盆和丁零当啷的水滴声。一豆灯光,流动的阴影,一颗恍惚的心灵。冬季的皖中雪花无涯,我的房间俨然成了家庭仓库,房顶密匝的芦苇,屋角是筒形竹编粮仓,一张木床紧倚其边,若不是蚊账隔出一块天地,我的脚就可以够得着了。晚上只要灯一灭,老鼠开始登堂入室,沿房梁上蹿下跳,开始大肆掠夺粮仓。有时候,咬我的脚指,吓得我点亮油灯,一宿坐在床上,一刻不停地盯着房梁。母亲在唠叨着,她惋惜那一盏灯油的价值。只要稍加体味,本能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孤独与无助。

只是这些破败的低矮的老屋,是我童年的胞衣之地,紧跟着村前村后的树下、房舍四周,白色的野杏花也开了,开得格外惆怅、黯然,在我永恒的记忆中像那很快消逝的娇嫩的少女,以一种少年的激情流泻出来,在屋宇房梁,在炊烟鸟语的村落上空飘荡。那儿有我的竹林、池塘、河流、田园、飞鸟和七星瓢虫。带给我来自岁月深处的温情,都有生命的沧桑。老屋曾有过的生机,正如我不知道矾山曾是著名的矾都,这一切恍若幻梦。

工作像个自由的鸟窠,而我一度钟情的老屋已经像一丛荆棘。二十年后的某个仲夏,带着一纸调函的我,来到离家2公里的区委上班,手头宽裕时,想到家里的房子该翻新了,便与父母商量,“难得你有这份孝心,盖房子要花大价钱的,眼下你还没那么大的经济实力。”父亲言语虽轻,却重重地砸在我心口,顿感胸闷、窒息、茫然不知所措、无语,这些名词构成我与父母的对白。

当在老房宅基上生长出一幢红砖青瓦的新房,终于告别了“茅屋被秋风所破”的窘境、焦虑和无奈,父母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。二弟也开始入职,全家的日子也逐渐好起来。令我后悔莫及的是,老房子二十年前卖给了一位远房亲戚,我和父母偶尔回去瞅瞅,那挟带着房檐的树荫和厨房的阴风吹来,使所有的过往不过是同一复制。似乎真是那么回事。那房子是我们家留在村子里的唯一脐带,连着筋脉。如今却构成我的暗影或悲伤,失去了我认为人生中见证我生命发展、极具唯一性和不可更改重置性。

落日挂在山坡和渺远的树梢,我喜欢记忆存留在想象中,老屋的房梁、青瓦、灶房、油灯、石磨、猪圈、草垛。我充斥着对老屋的虚幻中。就是这样,在不知不觉中,老房子的时光像流水一次次无声漫过我的脚背,漫过我的心灵,润泽了我遥远而逼近的渴望。空闲时,我经常绕道徒步去大蜀山、植物园,甚至是郊区农家小住。看看山场植被、土路塘堰、红墙青瓦,不管别人怎么看,我觉得乡村风情,是城市无法生长的最后诗意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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