抛果
晚饭花开
棉花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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棉花白

安徽合肥 凌泽泉
 

谷雨前后,在我的老家,缺水的旱地,乡人们喜欢拿来种棉花。翻地整平,打上一个个埯,取来上年留存的棉籽,从灶洞里取些草木灰来,拌在棉籽里,然后用双手使劲揉搓。乡人解释说,只有把棉籽的眼睛揉瞎,才能开出白云一样洁白的棉花,就像采来的马齿苋要用草木灰揉瞎它的眼才能在太阳下晒干一样。将满眼漆黑的棉籽种到埯里,再盖上灰粪,一场春雨后,地里便钻出了一埯埯嫩绿的对称叶片。棉苗一出土,就露出细高身材,仿佛是照着毛竹的架势向上生长。地里的茅草、蒿子和拉拉藤们嫉妒了,茅草和蒿子霸道地扎在棉秧的身旁,和它争抢地里的水分,拉拉藤伸出无数只小手,揪住棉秧四下扩张的手臂,从白天到黑夜,一刻也不撒手。像是要和棉秧比赛似的,野草的个头甚至蹿得比棉秧还高。

忽一日,扛着大锹路过棉地的乡人,瞥见地里到处都是扭打的场面,怒火不由得从心头蹿起。返回家中,扛来锄头,一头扎进棉地,用锃亮的锄头绊倒茅草和蒿子的脚,又用锄把打折了藤条的筋骨,火辣辣的太阳也来帮忙,一边抽干倒伏在地上的野草身上的水分,一边顺便从乡人的身上挤出能淌成小溪的汗水。“汗滴禾下土”,或许就是唐代诗人李绅路过棉地目睹农人荷锄除草的真实写照吧?感谢锄头的帮忙,棉秧的手臂舒展了,喘气也均匀了。一天,棉树忽然听到根部的泥土在酷热的阳光下皲裂的声响,接着它的嗓子眼开始发干,身上的叶片也被滚滚热浪烫得打起了卷。头顶是白花花的太阳,脚下是干裂的土地,连呼吸的空气也是滚烫的,露天站着的棉树耷拉着脑袋,和站在地上的农人一样,满脸都是愁容。

阳光爬到山那边去了,从山谷里窜出来的风,轻手轻脚地掠过棉树的梢头,被天上溜出来的星星看见了,于是,夜深人静之时,星星便打发点点露珠前来安慰热得晕头转向的棉树,露珠落到棉枝上,捋平了卷边的叶片,又在干燥的棉树身上撒下了一滴滴甘露。翌日清晨,棉树又精神抖擞地站在地里,绿叶的眉眼也格外的清亮。

在乡人的眼中,云就是雨的种子,午后,天上长出了棉絮一般的云朵,云朵越长越大,越长越多,很快就堆满了半边天。风跑过来,举起无形的鞭子,把云彩赶得比马跑得还快。突然,风跌进山谷再也爬不起身,乡人抬头向天看,惊见天空黑着脸,本来白净的云朵,脸色也越来越暗。乡人低下头,又打量了一下田野,发现棉地黑着脸,庄稼黑着脸,大地也黑着脸,仿佛天和地闹翻了,一场打斗在所难免。

一道闪电晃花了天地的眼,一声炸雷从撕开的云朵中一头栽下,“哗啦啦”的大雨从天而降,棉树张开了大嘴,土地张开了大嘴,躲在屋檐下的乡人冲入雨中,仰起头也张开了大嘴。久旱后的这场甘霖,把丰收的希望结结实实地揣进了人们的腰包。

棉桃攥紧的小拳头是什么时候舒展开的,谁也没在意。忽然有一天,远远的,就见棉田里像是落了满地的云,走近一看,那是棉桃在吐絮呢,乳白中闪着荧光。摘棉之前,大姑娘小媳妇先要净手,再换一身花裙,三五人一排,走进棉花地,五指轻扣,数朵白云便落入筐中。这哪里是在拾棉花,分明就是在采摘天空中飘浮的白云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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